2014年8月23日 星期六

那些被市場與政府遺棄的人們

       如果你原本有穩定的職業和美好的人生,卻被石油公司毀了生計,人生長期陷入嚴重的困境,誰該來救你?誰會來救你?如果政府與市場機制都遺棄你了,這是誰的問題?你還能求助於誰(司法嗎)?如果一整個漁村都同時陷入同樣的困境,而政府與市場機制都不肯伸手,司法也無法還你公道,這是什麼樣的國土?第三世界嗎?
       我相信你一定猜不到,這是美國(一個政府支出佔 GDP 42% 的國家)!Alabama  Mobile city。我看到這故事的時候瞠目結舌,無法相信,連去臥底的華裔美籍百萬富翁Wing Lam 也無法相信他親眼見證、親耳聽到的故事。


       災難的禍首是英國石油公司 British Petroleum,她在 2010 年的深海原油漏油事件裡汙染了墨西哥灣海域。Mobile city 是受害的漁港城市之一。美國 ABC 電視台的某一集的「臥底百萬富翁」節目把一個華裔的百萬富翁送進這個社區,他很驚訝地問:「石油公司不是已經給賠償了嗎」?石油公司賠償了立即可見的損失,但是生態被摧毀,消費者拒絕該區的海產,使得一個建基在魚產與觀光基礎的經濟體系崩盤,整個城市變成被政府與市場機制同時遺棄的孤兒,很多人僅僅靠著財源微薄的社區組織和善心人士在勉強維持生活。
       其實,不管是英國版、美國版或澳洲版,「臥底百萬富翁」都是同時被政府與市場機制遺棄的孤兒,靠的是社區內極端有限的救援體系在支撐。
       如果你想要知道什麼叫「社會底層」,想知道市場機制有哪裡不足,看「臥底百萬富翁」可以得到很多啟示。如果你想知道柴契爾夫人的名言「There is no such a thing as society」「You cannot make the poor rich by making the rich poor」錯在哪裡,看「臥底百萬富翁」可以得到很多證據。

       當這些人被政府與市場機制遺棄時,是什麼力量在救援他們?澳洲版節目有一集「Carly Crutchfield Secret Millionaire Full Episode」,主角 Carly Crutchfield 是會被我歸類為「沒有文化深度」的女富翁(30出頭,身價一億三千澳幣,13歲輟學,全部白手起家賺來的),她卻說出讓我嚇一跳的話:「身為富人,我不覺得有義務幫助人;身為人(human),我有義務幫助人。」只要你純樸的人性還沒有被深奧、複雜的學術理論絞碎、絞爛、發臭,你就懂得要幫助人。而這「人性」,正在全世界裡被主流經濟的理論矇蔽、摧殘、下毒。
       除此之外,還有一鼓美好的野心(在我的字典裡,「野心」屬於極端負面的名詞)當動力:英美世界的口頭禪「To change the world for better, not for worse──這原本是個美好的心願,卻被改了一字而變成醜陋的「To change the world for better, or for worse」。

       我看了好幾集,發現每個富翁捐款的總數大約在台幣 300~500 萬之間,也就是以「十萬英磅」為捐款目標。怎麼會是這個數字呢?也許來自於舊約的「十一稅」:「十萬英磅」剛好是「百萬富翁」身價的十分之一。

       這個歐美社會有過的美好傳統,早已在工業化社會淡薄掉,卻又被主流經濟學進一步擠壓到更難呼吸。也無怪乎教宗要向主流經濟學大張旗鼓地宣戰。